李敦刚（右）在指导果农写果品仓储合同
半月谈记者 杨文 张力元
果园、庭院、深山……近年来，山东省淄博市沂源县东里人民法庭的法官坚持把法庭开在沂蒙大山深处，把司法服务的温暖留在百姓心中。人们说，这是行走在大山里的“流动法庭”。
哪里有纠纷，法庭就开在哪里
拐弯、再拐弯，上坡、再下坡。搭载着法官与干警的七座面包车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车外，划窗而过的一排排树木越来越密集。
“2021年，法庭报结案件总数为879件，平均办案周期21.24天，结案率为97.34%……”在车上，齐元林向大家通报东里法庭一年来的办案情况，并安排每个人的当天工作。为节约时间，法官们常在车上探讨案情，大家称之为“车载庭务会”。
今年48岁的齐元林是东里人民法庭庭长，自2010年起，这样从县城到法庭的日子，他已奔波10多年。“那时村村都是石头路，户户能隔三里地。”
1996年，齐元林刚参加工作。为了送达法律文书，他骑着一辆老式摩托车翻山越岭，第一年就跑了2.5万多公里，磨坏了4个轮胎。
说话间，面包车下山开进了街道。转一个弯，就到了东里法庭。5名正式干警，负责当地的各类民事、商事纠纷案件。
法官在果园里开庭审理果品纠纷案件
“有个当事人在山上，我们一大早出发去找他，到家都快中午了。”东里法庭员额法官李敦刚说，有的行政村包含好几个自然村，位于深山，交通不便。
“一辆面包车，刹车片很快就磨坏了。”李敦刚说，粗略统计，东里法庭法官每天上下班行程80多公里，一年下来，一辆车得跑2万多公里，这还没有算上现场勘察、送达法律文书、流动开庭等工作积累下的路程。
哪里有纠纷，东里法庭就开在哪里。行走山间、进村入户，调纠纷、送普法，东里法庭的脚步，将地图上星星点点的村庄串联起来。
案件在哪里，国徽就在哪里。“有时候，我们上山开庭，就搬把椅子，把国徽放在椅子上；一些地方没有合适位置，就挂在墙上。”李敦刚说，10多斤的国徽，每个法官都拎过。
法官靠前一步，纠纷化于无形
苹果园里，国徽高悬。法官正襟危坐，书记员专心记录。一张小桌子，隔开被告与原告。果园里的“流动法庭”，简约却不简单。
“为什么要去果园里开庭？因为到了下苹果的时候，村民都吃住在苹果园里，他们抽不开身，我们去园子里直接开庭，能方便当事人。”齐元林说。
看到法官走进果园，一些好奇的村民停下手里的活儿围了过来，有的还帮忙挂国徽。书记员申明法庭纪律，法官宣布开庭，大家搬上小板凳，整齐坐好，安静旁听。
“今天，在此公开审理仓储合同纠纷一案，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反驳对方主张的，也应提供证据或说明理由……”苹果树下，审理案件的齐元林字正腔圆。
沂源县是苹果大县，林果收入是群众的主要经济来源。过去一段时间，果农法律意识比较淡薄，买卖、仓储等果业链纠纷呈高发趋势。
沂源县人民法院院长徐嘎介绍，以前果农交易不规范，很多连合同都没有，常出现拖欠果款、中介“代办”卷款出逃等案件。这些年来，为从源头预防和化解矛盾纠纷，法官主动靠前一步，推出果业链纠纷诉源治理模式，把矛盾纠纷化于未发。
调解，就是一个顺气的过程
吃闭门羹，对大家来说是“家常便饭”。“有时一个传票要跑好几趟，多次上门入户调解也是常有的事。”来东里法庭工作1年多的女性员额法官王超，已经习惯了基层法庭的节奏。
王超说，有次处理一起离婚案件，被告始终不愿到场。法官们找到被告所在的村子，联系村支书帮忙，多方调解下，被告才肯坐到被告席上。正午时分，大家就在当事人家的院子里开庭、举证、辩论、调解。审判结束，已是下午3点，王超和同事们还没顾上吃午饭。
基层法庭多是民事、商事纠纷，案件小而琐碎。从县里法院机关下来的王超经过历练成长了很多。她说，要和村民打交道，秘诀在于“拉呱”。
“得多说土话，学会和老百姓拉呱。按他们的方言和说话习惯沟通，拉近距离，老百姓才和你亲近。”以前习惯用普通话的王超，如今切换土话日臻熟练。
“有时候，村民认为自己有理，但缺少法律支持。”齐元林说，断案容易，可让当事人理解并接受，却考验着法官的智慧。
前不久，李敦刚审理了一起邻里关系纠纷。张大爷和李大爷承包的果园相邻，多年来相安无事。一场大雨后，张大爷垒的地堰被冲塌。张大爷认为是李大爷过度拓荒所致，便直接将地堰扩展80厘米，垒到了李大爷的地里。双方矛盾就此升级。
李敦刚提出建议，双方都是集体土地，不如在两块地间铺条路，既能解决纠纷，双方也都得到实惠。“你们年纪大了，即使不为子孙留下财富，也不能给后代留下纠纷，如果修上一条路，不用再怕地堰倒塌，日常生产也有保障，运输果品也方便，你们说是不是？”
多次讲道理、算细账，两位老人想明白了。在村委会主导下，一条崭新的果园路建成了，矛盾顺利解决。
东里法庭的法官们都说，能办的事不拖，该办的事不等。“脚下的路越走越长，和群众的距离越来越短，当事人的心暖了，气也顺了。”齐元林说，基层法庭节奏紧张，“没有人来催你，但要跑得特别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