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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李和伟

1972年出生于哈尔滨,1993年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中药学专业,之后在北京中医药大学陆续完成了研究生学业,并先后获得了硕士、博士学位,2002年发明了“冻干闪释”技术,2009年创立伟博海泰,目前市场上90%以上的头部品牌和60%以上数量的冻干面膜都来自伟博海泰,同时担任大理大学国家级昆虫生物医药研究院院长、常州工学院数理与化工学院教授、世中联经皮给药委员会委员等。

李和伟

半个月前,中国日用化工协会化妆品学科建设与创新发展专业委员会成立大会召开,李和伟原本有个演讲,主题是《以药学的循证医学和真实世界研究的方法论重塑功效护肤品的底层逻辑》。疫情原因会议推迟后,李和伟花了两个小时跟我们讲解药物制剂这门学科之于化妆品的含义。

关联起李和伟的经历,与去年以来不断讨论的“用制药思维做化妆品”——很难不让人想起“摆渡人”这个古老的职业。

“摆渡人”即用船载人过河的人,在部分人眼里,今天化妆品行业的河那头是药品,李和伟先带了一部分人过河。

14年前,37岁的李和伟从制药行业跳到化妆品界,以“幕后推手”的身份,开启了“冻干面膜”品类。2020年,这个品类迎来了爆发。不但助推了玉泽、相宜本草、薇诺娜等多家品牌纷纷推出产品,在李佳琦直播间5秒卖出200万盒,更在2021年11月拿下全网贴片面膜销售的TOP1。

作为药物制剂领域的优秀科学家之一,李和伟于2002年发明了“冻干闪释”技术,并在原单位申报了13个新药。作为研发高管,这些在药企的业绩足以让他财富自由,但正当可以实现无数人梦想中的“40岁退休”时,他跳进了化妆品这个原本没什么关联的时代漩涡。

如果把制化妆品比作学开车,制药更像开飞机,思维方式、技能特点和学习时间都不一样。比如他总是在困惑:化妆品为什么不把成分机理说清楚?

两个领域思维方式的不同,既给了伟博海泰这家公司有别于以往化妆品公司的发展路径,也在不断刷新化妆品行业对制药逻辑的认知。

不能说,李和伟是“用制药思维做化妆品”的第一人,但可以说的是,将会有更多化妆品行业的从业者感受到这一反差。伟博海泰可能是率先因此而受益的公司,但一定不是最后一家。

烙印:

药物制剂学家的思维差异

李和伟出生于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在中科院半导体所工作。与父亲相同又不同,1993年,李和伟从北京中医药大学毕业,以21岁的年龄留校任教。但在呆了6年后,他离开大学加入药企,并很快拿出研发成果,成为了一名技术高管。

在创业这条路上,通常有主动选择与被动选择之分,李和伟属于后者。

他也想过,科研与商业之间,会存在一些差异。实际上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差异。不过这也并不会给以研发为驱动的公司带来太大影响,最难的部分,还是思维方式的转换:从制药,到制化妆品。

在制化妆品之前,李和伟身上最大的标签是药物制剂。

所谓药物制剂,狭义上讲,就是药物的剂型,如针剂、片剂、膏剂等,从广义上讲,药物制剂解决的是药品的用法和用量问题。比如某些药味苦难咽,可以做成糖衣片,方便患者服用。还比如胰岛素是一种蛋白质,被人体食用后会分解失去效用,因而做成针剂,注射到糖尿病患者体内就可以起到治疗的作用。

药品作为解决人们生活刚需的工业品,过去数百年已形成了一套强大的规则体系。在这个体系里,“快”往往不是最重要的。但在瞬息万变的化妆品行业,因审美与需求的多变,“快”又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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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决策时间看,因人体需求与备案周期的不同,制一款新药一般要考虑至少十年,制一款化妆品只要考虑长则三到五年,短则几个月之后的需求变化与市场格局,这也意味着,更短的周期里,需要更快的响应,而不能只“埋头干事”,需要不断增加“抬头看路”的频次。

从底层思维看,制药行业追求药效,更纯粹以技术为导向,公司只需研发出一两款创新的新药,就有可能脱颖而出。但化妆品不单涉及技术功效和安全性,还涉及肤感、品牌、性价比甚至审美,一旦有短板,往往意味着产品的失败。

更加不同的是迭代模式。药品只需购买,鲜有迭代,更无需复杂的售后。但在化妆品行业,一定程度上与互联网行业类似,需要“小步快跑,快速迭代”。

如果说制药与制化妆品之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就是“药妆”与药品的逻辑类似,都需要以功效和安全性为第一追求。“所以药妆这件事,原本不是化妆品行业的人干的。”

但即便“药妆”是以功效和安全性为第一追求,也并不代表肤感、品牌、审美等影响因素就不再起作用。

所以早期的伟博海泰并不为化妆品行业所知。从2009年到2020年“冻干面膜”全面爆发这段时间里,既是“冻干闪释”技术在适应化妆品的阶段,也是李和伟与化妆品行业“建立共识”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李和伟既有不理解化妆品为什么不讲清楚成分、含量与作用机制等问题,也并不在身份上完全认同自己是一位化妆品行业的从业者,“我们不是简单做冻干面膜的,我们是做药物制剂的”,但同时他也得出了许多化妆品行业的思维框架,比如品类崛起的背后规律,由五个纬度组成:安全性,功效性,肤感,性价比与消费者使用习惯。

尽管李和伟的这些思维框架最终让冻干面膜技术大获成功,但究竟如何平衡药品思维与化妆品思维的不同?两者在众多纬度的排列组合中究竟孰先孰后?还是“既要又要”?这其中是否要遵循一条明确的逻辑主线?还是要打开想象才有机会?无论是从制药领域而来的化妆品玩家,还是想用药品思维做化妆品的“制药新手”,在有了明确答案之前,都很难温柔地走进那个真正所谓“功效时代”的良夜。

关联:

在化妆品行业做“芬必得”

在2021年,李和伟用一句看似为伟博海泰造势的话来阐述化妆品行业的创新——“冻干面膜必将替代传统液态面膜”。

这句看似夹带私货的话,实际上大有内容。如果将制化妆品比作造车,同样是一个沙发加四个轮子,为什么有的人造出来是奔驰,有的人造出来是夏利?

许多人认为是原料的不同。国家药监局信息显示,2022年,我国共有42款新原料完成备案。2021年,获批的化妆品新原料仅为6款,而在2009-2019年的10年间,该数据仅4款。仅2022一年,就是过去十年新原料备案数的十倍。“化妆品创新的本质是原料创新”,在2022年成为了行业共识。

李和伟当然也认同原料的重要性,但他认为奔驰与夏利的区别,不仅仅是“发动机”的差异。

以药物制剂学家的角度来看,今天许多药企都能做布洛芬,但能做布洛芬缓释的,最初只有葛兰素史克的芬必得。“两者的核心成分一样,都是布洛芬,但芬必得胶囊中做了许多薄膜包衣颗粒,使得有的颗粒立马释放,有的需要4小时-8小时才释放,控制它的释放时间,这个叫过程制剂,也有人叫它原料的处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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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和伟眼里,药物制剂至少有原料——过程制剂——终端制剂三个步骤,而“冻干闪释”,仅仅是终端制剂的一种。之所以是“闪释”,仅仅是化妆品需要“闪释”,如果需要4-8小时的“缓释”,他也会毫不犹豫将“冻干闪释”变为“冻干缓释”。

而之所以是冻干,是因为冷冻干燥的方式能最大程度保存原料的含量与活性,继而减少原料的损耗降低成本,这也是欧莱雅、拜尔斯道夫、联合利华、上海家化、贝泰妮等公司选择与伟博海泰合作研发的原因之一,但李和伟认为,冻干最重要的价值还是在于“稳定过程制剂有价值。”

从2009年成立伟博海泰至今,曾有许多人问李和伟“冻干闪释”的工艺参数,包括闪释的时间,温度等,李和伟曾耐心地一一解答,“时间是10秒左右”、“温度是预冻的温度”等,到我们采访时,他觉得可以跳过这些参数了。

“因为这些参数不是问题本身,问题的本身是,原料能否在这个温度被稳定下来,含量是否足够,该含量是否会造成刺激性和其他安全性风险。稳定之后,能不能被皮肤吸收,吸收后到了皮肤的哪一层,是否到达了靶部位,含量是多少。这构成了问题本身。”

在成立伟博海泰之前,李和伟发现化妆品行业分为日化线与专业线,当消费者想要功效性护肤品时,会求助专业线,但居身于美容院的专业线产品,又往往引人担心安全性。“为什么不能用专业线的方式,做成日化线的产品?”

换句话说,功效成分很早就存在,如何安全、精准地使用它们,是李和伟关注的事情。“在化妆品之中,实现精准可控的过程制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应用领域,但实际上做得好的人很少。”

寻求:

透过极致看本质

尽管带来了一个品类的创新,尽管目前市场上90%以上的头部品牌和60%以上数量的冻干面膜都来自伟博海泰,李和伟也不觉得自己是那少数做得好的人之一。以药物制剂学家看过程制剂的标准来看现有的产品,李和伟觉得“这件事做得不够极致”。

2021年,李和伟与第十四章创始人梅鹤祥共同出席一场研讨活动,活动间隙,梅鹤祥跟他说,“你那个面膜要是能做到每一层都不一样,就厉害了。”

李和伟吃了一惊,因为这件事他已经研究了五年,2015年申请专利,2020年做出样品。直到2022年3月,不谋而合的想法才得以问世,伟博海泰正式推出二代冻干面膜。

与此前不同,二代冻干面膜有三层,底层是膜布,中间层是肤感体系,表层是功效体系。

“这样就更像膏药,而不像面膜。只有贴在脸部的表层有活性成分,膜布本身不吸附活性物。活性成分贴到皮肤,膜布起隔离与促进吸收作用,肤感体系促进肤感的产生,这样敷面膜时手就不会粘粘乎乎,同时降低了活性成分的成本。”

两个月后,相宜本草搭载二代冻干面膜的新品亮相李佳琦直播间,一夜间创造了超千万销售额。

2022年下半年,伟博海泰为了彻底替代液态面膜,让更多消费者能够体验到冻干面膜,推出了亲民版的1Pro技术,使得这个品类的终端零售价降到了3元以下。

类似找寻极致的事,还出现在公司的业务形态上。

2022年以前,许多人认为伟博海泰是一家OEM工厂,2022年开始,李和伟放弃了这个固化多年的标签,将后端的OEM业务交给了市场上更纯粹的OEM工厂,而单纯做前端所谓“膜芯”的输出。“既然我们的核心是研发,做一个OEM工厂显然不是最好的商业表达形式,研发最容易输出的形式就是‘膜芯’。”

截至2022年底,“膜芯”的出货量已超过了OEM业务的出货量,不用多久,李和伟会完全切割掉OEM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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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一个人在不断追求极致时,本质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留下一些踪迹。

李和伟从童年起就开始冥想,大概十二岁时,他突然意识到人终有一死,而“怕死就会寻求长生,找寻生的意义”。在面对这样一个人类传统而又古典的本质问题上,少年的李和伟开始练起了瑜伽,最后所得的感悟是,“瑜伽的核心意思是相应,每个人的人体就是一个接收器,实际上我们的许多思想并不是我们自己构建的,而是原本就在那里,只不过是通过了你的身体和思想表达了出来。”

在一位十二岁少年身上,这样的想法难免显得过于成熟或者中二,但正是由于从小就体现出对本质问题的抽象化与求解,长达后的李和伟会成为一名求解本质问题的科学家,也并不奇怪。

几年前在一次采访时,李和伟曾说,自己发现了国际化妆品巨头在研发布局时有一个共同的底层逻辑:不以当下潮流为导向,而是基于深刻的消费者洞察来选择真正有价值的方向,领先一步进行布局研究。

这种正确而空洞的话,或许对大多人无益,但对李和伟来说,这样洞察的背后就是一句英文俗语:we say what we do,we do what we say。我们言出必行。

“但实际在目前的化妆品行业,我们添加了一个成分,真正消费者在使用时,这个成分还在吗?还是宣称的含量吗?对皮肤有什么样的益处?从药品角度来讲,即使对中药复杂配方更复杂成分体系的要求都是要说清楚成分,下一步要说清楚在人体内的作用机制。那作为化妆品来说,理论上是不是应该比这个要求更严格,因为相对来说,化妆品很多东西是能说清楚的。但很多东西都还在路上,包括研发,也包括法律法规、检测体系等。”

2022年底,在发展伟博海泰的同时,李和伟又开始制新药了。这样在制药与制化妆品之间的反复横跳,不免使人迷惑,李和伟却觉得这一点也不跳跃。

“因为它们都是作用于人体,无非是穿过了人体不同的生物膜。比如口服药是穿过了胃肠道黏膜,功能性食品是穿过了胃肠道这层生物膜,化妆品是穿过了皮肤这层生物膜。从原料层面来看,如果一款药的安全性得到了100%确认,可能就会变成食品,比如维生素C,几乎已从药品变成了功能性食品的一部分。三者之间的界限会越来越模糊,只是原料的不同,和进入人体的生物膜不同。”

药品、功能性食品与化妆品,在李和伟看来是一件事。这大概是一个药物制剂学家看待化妆品的方式。

最近李和伟在和同事们一起思考企业文化,与“进取”、“共赢”、“顾客第一”、“创新为本”等常见的词语不同,他们得出的结论像是那位十二岁的少年说出的话——“开启美之神力”。

三十多年过去,李和伟觉得,美就像那些本质问题一样,是一种天然存在的力量,而非人力。

“并不是我们这些做化妆品的人发明了什么,仅仅是开启了这个门而已。”

关键词: 药物制剂 北京中医药大学 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