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川
“律师虽难全无私心，但不能重私利，律师的第一要务始终应该是办好案子，解决问题、息讼止争。”山东德衡律师事务所高级联席合伙人、房地产业务部主任吕士威这样描述律师这个行业。在她眼里，唯有专业且正直的律师，才能真正担负起守护法治的重任。因此，她对自己和团队律师的要求向来都是：既重业务能力，也重职业操守。
从文学青年到资深律师，岁月和经历令吕士威改变了许多，但她身上有一些做人的基本“底色”却从来都不曾改变，比如，她的内省精神，她对淡泊致远境界的追求，对接纳新事物的热情，以及她专注、踏实的工作态度，等等，都始终没有变过。
年初，她荣登《商法》2022年度“The A-List 法律精英”榜单，获评中国业务优秀律师。
感谢当初的自己
“当初是‘误入藕花深处’，现在则是‘沉醉不知归路’。”回顾自己近20年的律师生涯吕士威律师如是说道。
这位很有才情的女律师本科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曾是一名优秀的自由撰稿人。后来，为体验人生、积累写作素材，她加入了律师队伍。文学与法律的关系向来密切，像莎士比亚、狄更斯、卡夫卡、加缪等人的法律小说常被律师和法官奉为床头经典。“就观察社会而言，律师这个职业是一个很好的窗口。”只是，这次“误入”却让吕士威从此在这一行扎下了根。2005年加入山东德衡后，她就再也不曾离开。
除了职业选择，吕士威从事律师工作后专业方向的选择也是“歪打正着”。当年她加入律所时，山东德衡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商务型大所，“在大所执业，必须要有专业定位”，不过，作为非科班出身的法律界“小白”，她既不懂如何选择专业，也没有选择跟哪个合伙人、从事哪个专业的自主权，“事实上，我是被分配的，是被动选择了房地产专业。”好在后来的实践证明，这个专业是适合她的。
“毫无疑问，我是幸运的。当时房地产行业方兴未艾，各大房企刚刚发力抢占包括青岛在内的二三线城市，这是机会。”吕士威说。站到行业发展的“风口”，她和律所的业务也都乘势而起，实现了快速成长。
转眼十几年过去，现在看来，从律师到合伙人再到律所高伙，从房地产业务一部主任、房地产业务中心总监、房地产业务中心顾问总监以及担任山东省律协土地与房产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青岛律协房地产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青岛仲裁委员会仲裁员、河北理工大学法律硕士校外实践导师等社会职务，吕士威的职场“进阶”之路应该说一路都比较顺畅，但也非常励志。
她也多次收获青岛市司法行政系统先进个人、青岛市优秀律师等荣誉的肯定。
不过，越努力的人，才越幸运。如今，她之所以能在专业领域有所建树，除了敏锐地发现并抓住了时代赋予的机会，她自己也是拼搏过的，“精研专业、储备知识，深入市场、拓展业务”，该用心的地方她都尽力做到了最好。她还适时地到中国政法大学、清华大学进修，补上了专业知识体系方面的“短板”。
不仅如此，她和团队也从未停止过创新求变、顺势而为的步伐。眼下，城市更新正成为法律服务“新蓝海”，“我们对这一业务的探索早已开始，并取得了一些成果。”不断地应时而变，以及谋定后持续的专业深耕，正是这支团队能持久保持活力和竞争力的关键。
凡心所向，一苇以航。
十几年后，吕士威这样评价当年的改行决定：“现在看来，我非常感谢当初的自己，二十几岁的我，简单、感性，写文章的着眼点多为风花雪月、家庭情感，追求纯粹的爱，执着于绝对的公平。成为律师后，近二十年沉浸于法律工作，让我了解了生活百态、社会机制，洞悉了人性的复杂、规则之有限，现在的我不再局限于事物的表象，而更愿意探究底层的逻辑。”她说，“当初的决定的确让我体验了另一种人生，也积累了许多素材，但是，现在如果再拿起笔，我不会再写当年预想的故事，法律人的职业体验、思维模式都将深深影响我对作品内容及表现形式的选择。”
阅历，改变了吕士威。但是，自其对法律工作的热情被点燃后，就一直不曾改变。至少目前她内心真实的声音是：在律师这条路上，自己还将继续“流连忘返”下去。
背后是一支学习型的专业律师团队
多年来，吕士威带领团队打了不少漂亮仗。
其中包括她自己印象深刻的一起对赌合同纠纷案件。据对方律师提供的类案判例，这是全国首例当事人已不具备股东身份而主张对赌条款项下之权利的诉讼。
“因为是首例，该案的判决结果，对后案有示范意义，有可能产生重大影响。”但也因为是首例，对于“在投资方已转让股权给他人的情况下，对赌条款是否继续适用”这一核心争议，“之前的判例对我方主张均无有利参考价值。”吕士威说，“另外，该案涉及的基础合同签订时间过长、我方当事人获得业绩补偿所依据的审计报告早已于五年前作出，在时间过去多年之后当事人才通过诉讼向对方主张补偿，对于案件是否超过诉讼时效，其相关的举证和论证工作，对律师而言也是颇具考验性。”还有就是，吕士威和团队属于客场作战，案件未开始对方就表现出主场优势“我还记得，早在起诉查封阶段，对方在法院还未启动查封的情况下，就早早做到了用第三方财产替代了我方拟查封的财产。”代理该案的难度可想而知。
可即便如此，作为主办律师，历经一审、二审、再审几番鏖战，吕士威还是率队成功帮助投资方实现了全面胜诉。
代理这类案件，非常考验律师的专业能力。它的成功代理，也让吕士威切实感受到了作为一名律师，可以发挥的积极作用。
近年，在环境保护力度加大、技术进步等的助力下，中国光伏产业规模已连续多年位居世界第一。然而，土地问题却成了光伏行业的一大痛点。光伏项目用地牵涉到的法律问题极为复杂，引发民事、行政，甚者刑事纠纷的可能性都存在。尤其是，各地在光伏用地管理和执法尺度上存在一定的差异，更加大了投资人的风险。
2021年，吕士威带队完成了一个涉及万余亩用地的农光互补新能源项目的法律尽调工作。该目标土地，涉及国有农用地及未利用地，集体农用地、永久性基本建设农田、集体建设用地等多种复杂土地类型；并且，前期已经过多手交易，现权利人的权能状态成疑。“它对律师厘清事实与法律关系，准确判断土地权利状态，提出了很高的挑战。”
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大量专业和细致的工作，吕士威和团队最终准确识别了项目风险，为投资方做出终止交易的决策提供了关键支持，避免了数亿投资可能失败的风险和经济损失。
这一役中，吕士威和团队的专业及处理复杂问题的实力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亮眼成绩的背后，是专业团队的实力支撑。“我们是一支学习型的团队。”吕士威说，2013年她已成为所里最年轻的高级合伙人，并且她始终为打造一支专业的房地产法律服务团队坚持和努力。
多年来，他们精研专业，不仅创建及维护“德衡不动产研究”公众号（曾用名“德衡房地产律师工作室”），发表数百篇原创文章，而且她带队编写的《房地产企业常见法律问题及风险防控》一书由法律出版社出版，不仅受到法律专业人士欢迎，而且成为房地产专业领域从业人员的案头书，被一些房产领域公众号列入“房地产投资岗必读书目”。
实务中，他们坚持结合具体案件，一方面查阅资料、研究判例，另一方面向相关专业人员请教、学习，“争取办一个案件，精通一类业务”，最终，学习和研究成了团队攻克一系列重大疑难案件的利器。“通过学习研究，很多起初看似疑难复杂的问题最后都能迎刃而解。”吕士威说，事后他们会将团队的研究成果固化成论文或案例研判文章，作为该类纠纷的指导性资料供助理律师学习。
“研究学习已成为我们团队的核心竞争力。”吕士威欣慰地表示。
多年来，对于新兴业务领域，吕士威和团队也始终保持着积极的学习心态，得益于他们的学习和研究能力，团队总能及时跟进和适应市场的变化。
时移世易。
当前，中国的城镇化已正式开启下半场，作为破解资源约束、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手段，城市更新已势不可挡地成了中国城镇化下半场的“主角”。为适应这一房地产市场的巨变，吕士威和团队早早地便开始了对城市更新相关法律问题的研究。
“截至目前，我们不仅研发了新的法律产品《城市更新法律服务》。”吕士威介绍，还参与了多项青岛当地的相关活动，比如，市南区司法局组织的关于城市更新及城市建设的研究，并且，团队的课题成果《市南区城市更新和城市建设疑难法律问题研究》还在该局“摘星夺冠”活动中斩获了一等奖。另外，2022年度吕士威作为青岛市城市更新法律服务团公园建设法律服务专班执行主任，带领专班十几名律师为青岛市浮山、太平山两山改造和建设相关工作的开展提供了强力支持。
坚持学习研究，应时而变，使这支团队始终矗立“潮头”，得以行稳致远。
用专业知识息讼止争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这是《卜算子·咏梅》中的词句。
吕士威很喜欢这首词，也很喜欢词中梅花迎寒而放的坚韧，更喜欢它“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的淡泊。
“很多人以为，律师唯利是图。”吕士威说，可能在这些人眼里，律师只对自己委托人的利益负责，相对于法官的中立、力争“一碗水端平”，显得更偏执、更“自私”，其实这完全是一种误读。本质上，律师和法官的存在都是为了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只是他们各有侧重。另外，在一些人看来，律师动动嘴还收钱，不道德。其实，他们忘记了，为了张口就能解答问题，律师都是熬过了十年寒窗、趟过了法考“独木桥”，并有多年实务经验的积累，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因此，他们的工作和体力劳动者一样，应该获得报酬。
“其实，在我们律师队伍中，不少人都具备淡泊致远的品质。”吕士威说，“当然，我们追求淡泊致远的律师有自己的坚持，我们坚持对法律的信仰，坚持依法维护当事人的利益，我们轻利重义，不会因为当事人付不起费就拒绝一个诉求合理的案件，更不会因为有的案件收费低廉就故意拖延懈怠、不再坚韧和担当。并且，我们虽是法律人，但不挑讼、不教条，希望以自己的专业知识解决问题、息讼止争。”
“只愿到老时，沉浮法律行业几十年，还能做到，心无杂念，安宁恬静。”她说。
吕士威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比如，她曾接手一起群体诉讼案件，在一审胜诉后，她本可以乘胜追击继续代理二审，获得更多的报酬，但是，考虑到这会加重当事人的讼累，另外，即便胜诉，纠纷也难以就此平息，“尽管一审中还挨了对方当事人不少的指责和谩骂”，但最终她还是努力促成了和解。“律师的主要工作是解决问题。”她说。
这是吕士威经手的诸多案件中的一例，却足以看出她的工作追求。
长久以来，吕士威期望的是，以自己的职业操守和实际行为塑造轻利重义的律师品格，做一个维护社会公序良俗、轻利益、有情怀的律师。
她的“淡泊”，在其工作、生活中处处可见。
比如，处理与客户之间的关系，“我希望是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我这个人不善于家长里短、嘘寒问暖，所以，有事儿说事儿，是我和客户和朋友相处的日常模式。”吕士威觉得，人生来孤独，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好坏，不必看平时多么热络，“所以我的客户、我的朋友都不必经常想起我、联系我，但只要他们有事儿需要法律支持，能第一时间想起我，寻求我的帮助，那就是我最幸福的事。”
正直的律师才堪重任
作为一个懂得自省的人，吕士威常常“拂拭”自己的内心、观照自己的言行，也希望团队中的年轻律师都能增强自律。
作为律师，她比较看重如下品质。
守时。这是一名好律师一定会具备的品质，守时，不仅是律师有效以及高效安排自己时间的表现，更是尊重别人时间的表现。如果没有时间观点、不能做到守时，那说明不够专业，再大的律师也可能失去当事人的信任。
积极响应。它是指无论事儿能做到什么程度、结果如何，一定要对当事人的问询及时给予响应，使当事人感受到律师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对案件进展有及时地了解，感到被尊重、被重视。说到底律师是以服务于委托人求得生存的行业，无论专业是否做到了顶级，只有让当事人感受到被服务、被重视，才能建立良好的信任关系，才能配合律师工作。
坚韧。指对工作有执着的信念和干劲儿，坚韧不拔，有始有终，在工作中遇到任何阻碍或挫折，都能坚持、努力，直至完成当事人嘱托。能做到这一点，不管案件结果胜与败，都是好律师。
正直。之所以用正直而不用正义，是因为正义是一种道德评价，即认定正义不正义是基于一定的道德标准，而正直则是指人之品性刚直无私，不畏强势，敢作敢为，“不为安肆志，不为危激行”。所以，正直的律师方堪重任，才能维护正义。
担当。好律师一定是敢作敢为敢负责。当事人将其最重要的事情委托给律师，律师必须设身处地地替当事人着想，把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去考虑利弊、设计策略，并为自己制定的方案负责到底。
“以上五点，是我认为做律师必须具备的品质。”吕士威说，“我自己一直以来也是如此要求自己，每日自省，时常反观，无他，只为对得起律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以案件为重
关于怎样做好一名律师，在十余年前举办的一次“山东律师精神”开题研讨会上，吕士威也阐述过自己的一些观点，如今看来，这些观点依旧适用。这些年来，她也一直以此为“准绳”，观照、引导自己的言行。
这便是以古代孔子的“四绝”思想来演绎的当代律师精神。
吕士威解释道，“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出自《论语·子罕》，意思是说：孔子杜绝了四种弊病，即不主观臆断，不绝对或极端，不固执己见，不唯我独尊。
毋意，不主观臆断。法律工作要求“以事实为基础，以法律为准绳”，在执业中，吕士威始终恪守“尊重事实”的原则，听取当事人的陈述，引导其讲述事实全过程，并仔细甄别客观事实和当事人主观推断；诉讼开庭，她要求自己做到可以不说，但不可胡说，尽量围绕证据能够证明的事实展开分析和说理，维护当事人利益。
毋必，不必定、不绝对地肯定或否定。吕士威信守这一点的具体做法是不极端，不轻言。从业多年，她深刻认识到世间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所以，代理案件时，她会从多个角度为当事人分析案件利弊，但不承诺绝对能赢；对案件，她主张不轻易锁定观点，要了解方方面面、相关细节，在事实明晰之前提下，方可组织思路。
毋固，吕士威认为，对律师而言即变通、开放。在执业中，她时常提醒自己不能固守成规、固步自封。为此，除了经常学习新知识、了解新事物之外，她还要求自己要沉浸式体验。比如，为了了解短视频这种新媒介，她自己开通视频号，亲自录制、剪辑、发布，了解推流方式及技巧，探究其变现模式，思考其涉及的法律问题以及可能对律师行业带来的影响。再如，今年ChatGPT风靡全球，她也是第一时间尝试了利用ChatGPT辅助自己的工作，了解其使用方式、驯化的办法，为将来利用人工智能提升工作效率做好准备。
毋我，不唯我独尊，不目空一切。在践行这一点时，吕士威要求自己做到无私、尊重。无私，并非全无私心，而是不重私利，以案件为重，无论案件代理费多少，只要接受了委托，就以办好案件、帮助当事人实现其委托目的为第一要务，全力以赴完成工作。尊重，即认识到人外有人，在执业中，无论是同行、其他法律人还是当事人，都有值得学习或反观自己的一面，所以，要发自内心地尊重他们，尊重自己的职业，重视法律，维护公序良俗。
星辰大海，征途在前，贵在弥久，持之以恒。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法律人的职业寿命可以很长，吕士威坚持，做律师，要放眼长远，扎牢根基，淡泊致远，维护好自己的口碑，而不去争一时之快。“我们要做的就是，扎实做好每一个案件，用心完成每一份嘱托。”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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